“大家好,我是陈光标,也可以叫我标哥。”陈光标在中国传媒大学MBA学院进行主题为 “道德与责任传承”的演讲,一开场就引得台下学子大笑。微胖、戴眼镜、喜欢穿西装,说话一股浓重的乡音,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台上滔滔不绝将近两个小时——每年全国各地类似的演讲和讲座活动,他要做四五十场。 陈光标是江苏黄埔再生资源利用有限公司董事长,主要业务是垃圾再生和旧楼拆迁,据说身家超过50亿人民币。令陈光标一战成名的是5·12汶川地震,陈光标带领救援队从南京赶赴灾区,并向地震灾区捐赠款物过亿元。截至今年下半年,他累计捐款捐物价值达13.39亿元人民币,被称为“中国首善”。 慈善还是作秀 陈光标在大学里的专业是医学,同样地,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可以令公众与传媒兴奋的穴位在哪儿。9月份比尔·盖茨与巴菲特在中国举办的慈善晚宴受到高度关注,巴比慈善观的直接输出迫使中国人直面自身慈善环境和制度存在的诸多不健全。众多受邀富豪暧昧不清的态度下,陈光标“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爬起来一口气写完了致比尔·盖茨和巴菲特的信”。在这封1090个字的公开信里,陈光标表示将“裸捐”,即死后将捐出全部的遗产,而在此之前,他所承诺的数字是资产的95%。 “裸捐”在发达国家并不算一个新词,但无法嫁接到中国传统的精神信仰与财富态度之上,于是陈光标的裸捐以及他的慈善行为,在很多人眼中,成了悖离常识的作秀。 “我去年的净利润是4.1亿,捐出去3.1亿多,去年,我捐出我的净利润76%还多,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以前是每年捐一次,现在是每个月都在捐。我哪个月不捐款,就会觉得心里憋得难过。”在做完自我介绍后,陈光标就开始了他慈善事业的陈述,各类的捐赠从日期到数目他记得一清二楚——并且,他会主动要求听者的正面响应,“五百万以上的捐款大家就鼓掌吧。” “两年前,我还给两个儿子改了名字,大的叫陈环保,小的叫陈环境。”陈光标所界定的慈善领域远比公众熟知的宽泛许多,还包括环保公益事业在内,尽管我们知道二者并不能等同一体。前一阵媒体热炒的另一条新闻,是他声称上下班以自行车代步,并督促市民进行监督,如果有人发现他乘车,奖励一万元。对于结果,他有点小得意,“每天倒是有一堆人堵在门口,但从来没有人能领到这个奖。” 或许他的名片可以解释他的行为。除了一张头像照片之外,名片的正反两面印满了“中国首善、全国道德模范、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五一劳动奖章、中国CCTV经济年度人物大奖、中国最具号召力慈善家、优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者”等头衔。 “我就是喜欢荣誉。”他半开玩笑。他是全国71个市、县荣誉市民,36个市、县高级经济顾问,51所中小学名誉校长——这是他单纯作为商人角色很难达到的。他所援引的例子都与政商名流有关,比如舟曲的救援,甘肃省委书记对他的高度评价,比如温家宝总理在汶川大地震时夸他是位 “有感情有灵魂的商人”。 在演讲现场,中国传媒大学MBA学院给他颁了个聘书,聘他为学院的“业界导师”。“这是教授还是副教授?”他接过证书问学院的领导。 他拥有自己的慈善观和语言体系,看似抽离,认真解读起来却发现从未脱离过主流价值观,甚至几近圆滑和功利。“我很重感情讲义气”、“我很善良”类似的句式,一般在第一人称的单方面阐述语境中很少会出现,因为难免带点不客观地自夸,但陈光标经常使用;另一方面,“我有两个感恩和一个感谢。能有今天的成绩,不是我自己的功劳,要感谢党和人民。”在任何的公开场合,他几乎都会重复同样的话。 “做了好事要让人知道” 据说,在成名前,陈光标已经累计捐了几千万,但都是个人行为。“最后是我父亲说,你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才能让他们像你一样。”父亲的一句话,改变了他做慈善的方式。他希望自己的每一次义举都为人所知,“我的观点是,做了好事不让我告诉别人,我会憋得难受。”他把自己塑造成标杆,虽然这同时意味着他会成为靶子,“我从不害怕枪打出头鸟,被打到是因为它飞得太低了。”你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个自称“从小就很高调”的人,即使不以捐款的方式闻名全国,他也会有别的方法达成同样效果。 对于作为社会人的慈善家而言,动机和目的是公众必须知道的两个要素。陈光标归结为朴素的乡土意识。他出生在江苏泗洪农村,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上饭,他的哥哥姐姐都是饿死的。“我比我弟弟大八岁,小时候,我经常看到母亲把我弟弟放在床上哭,抱着别人家孩子喂奶;下雨天,我弟弟妹妹都在场上抢收麦子,我妈妈却帮别人家收。父母对孩子的影响特别大。9月1号开学,我特别高兴地把书本领回家,当时是一块八毛钱。刚回到家,妈妈就跟我讲,你看隔壁孩子在家哭呢,没钱交学费。我二话没说,跑到学校帮他交了学费,把书抱到他家。”那是1978年,他记得很清楚。 儿时的经历和奋斗史也是他必然会讲到的内容,参照还算丰富的信息量,陈光标的一些行为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可以理解为本能,比如节约资源。他很少用一次性的纸巾,不习惯也觉得太浪费。有一次他在北京饭店喝咖啡,衣服上不小心洒到了一些,用纸巾拭干后,他看四下无人注意,又将纸巾塞回盒子里。这个略带点夸张色彩的故事引得听众哄堂大笑。 他偶尔也会抱怨一下好人难做——不再单纯的社会和人心包容不了打着“纯粹”大旗的慈善。人们总是认为他另有目的,而对他发家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甚至引来了有关部门的查证。“在我老家那边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我卖白粉的,还有说我倒军火的。”他同时补充,“不管是什么问题,我不怕查,经得起考验,这也得感谢我父亲一直教导的做生意一定要遵纪守法。” “不夸张地说,我是中国企业家里挣钱最不容易、最苦的一个。但所有的累啊苦啊都在我心里,我从来不说,怕吓到那些也想做慈善的企业家。我一直告诉他们的是,帮助别人有多么地快乐。” 但媒体似乎对此穷追不舍,被他称为对立面的两家南方媒体去到他的家乡深入探访,“随便访问的那么些人,总有人会说些不好的话,对不对嘛?”而他推荐的阅读,是一篇《中国青年报》采写的题为《一个陈光标太少》的报道。 需要长期稳定地维护一个形象,并不容易。作为商人,他却用社会明星的标准要求自己,生活极其克制,不抽烟、很少喝酒,不赌博,也从不出入夜总会歌舞厅,每天晚上睡觉前一定要总结一天的得失。即便是在捐钱时他也非常谨慎,每次都必须要满足几个条件:一是接收方必须到场,媒体到场,政府官员到场,做个见证,然后把捐赠的支票、电脑、车辆、钱以及其他物资现场拿走,“因为慈善要让需要帮助的人看得见、摸得着。”他说。 现实并没有陈光标规划的那么理想,他的行为对富人阶层来说更多的是源于舆论的慈善压力而远非启发。无论人们质疑什么,理由如何,单纯从慈善效果而言,他所倡导的 “真金白银”捐赠方式,的确可以规避掉行为过程中的道德风险。陈光标式慈善是否可以作为中国慈善事业发展的范本和方向?现在还没有定论。但至少从目前来说,从作秀开始的慈善启蒙,拥有强大的现实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