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走进“网络推手”的“暗世界”，揭秘网络小说的生产流水线

　　入行阅读饥渴催生写手团队

　　陈均所在的团队有9人，平均年龄26岁，最小的是和他一般大小的3名大学生。“清一色的纯爷们儿”，还有北大、复旦名校毕业放弃原有工作的。陈均说，“灰色乌托邦”不过是圈内的名字而已，外界均不知晓，大家因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聚在一起，能塑造稀奇古怪的仙侠人物。他们创作了很多当红网络小说，热炒的有《长安》、《穿越与反穿越》、《仙界修仙》……

　　读大一时，陈均在“起点中文小说网”做写手，连夜赶工却发现排行榜名次不断下滑。“是哪里冒出那么多码字儿不要命的人，一天更新几万字？”正当诧异时，某知名写手解答了疑惑：那些小说并非出自一人之手，而是集团队之力，现在还邀他加盟。陈均来到“乌托邦”才发现，团队的产生是一种必然——一边是韩寒、安妮宝贝、萧鼎等网络“大神”注意力放在了实体出版物，网络优秀写手少了；另一边是网络读者的阅读口味之大，点击率倍增，而此时普通写手却可能面临思想干涸。两个现实催生了“网络推手”。

　　写作九人写作如同一人之手

　　“灰色乌托邦”的所有成员不定时游走在北京、成都、西安等城市之间，在北京的某条胡同租了间房子，是固定“碰头”的据点。陈均说，第一次到那里感觉误闯了“民居网吧”，一张长方形桌子上摆满七八台电脑，五个人埋头码字，他被安排和绰号“胖头陀”的写手一同讨论小说《长安》的剧情。

　　“小说多由‘拉线的’来‘挖坑’(选定主题)，大家共同讨论剧情发展细节，布置每个人写哪一段，规定时间交稿。”负责每个板块的写手都有固定的圈内称呼。陈均被称为“摆渡的”，专门写从城市A到城市B，或剧情A到剧情B之间的衔接，因为年龄小想象力丰富得以胜任该职，他往往能让走入绝境的剧情柳暗花明。同时，还有“检漏的”，由记忆力强的人弥补剧情漏洞；“润笔的”，负责将几个人的稿件糅合成一种风格，让你感觉出自一人之手，他们一般都在30岁以上，有足够的阅历来统一文风。

　　其实，不论是“拉线的”、“摆渡的”、“检漏的”还是“润笔的”，工作任务都是“填坑”，“坑”填满了就可以上线与读者见面。如果该“坑”有较高的阅读率、手机下载率，“坑”会愈挖愈深；如果少人阅读，他们会另挖“新坑”。“一起合作的时间长了，写的小说多了，就会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到最后不知道到底哪一段是你写的。”

　　生活方便面堆出万字小说

　　陈均坦言：“网络推手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这是一个‘暗世界’。”有时候，他们会连续两个月足不出户，同时接几个稿子疯狂地写，不分白天黑夜。柜子里有市面上所有味道的方便面、火腿肠，当把所有味道都吃完后，他们把不同味道的调味包放在一起，调出新味道挑战味蕾和想象。

　　没日没夜的写作，陈均最多的一天写2万余字，而团队中的高人能完成日产4万字。因为挚爱，“胖头陀”曾因上班写小说被老板炒了鱿鱼，死性不改通宵写稿以至和老婆离了婚。陈均说，网络推手和有名写手有区别，网络推手会植入很多伏笔和噱头，写的如同可乐、橙汁一下就刺激了味觉，但有名写手写的却如苦茶，要慢慢泡和读才有回香。

　　收入“跑路的”拉回万元月收入

　　除了“摆渡的”、“润笔的”等，乌托邦还有一个“跑路的”，绰号叫“猴子”。“猴子”最晚加入乌托邦，他的任务是四处拉客户。客户包括两类：一类为写完一本小说，正准备写第二本的“网络小神”，他们刚经历创作高潮后出第二本书时难免后继无力，乌托邦能帮助他完成大纲，按价格出售。第二类则是网上已有名气、却更新缓慢的作者，他只需把故事梗概告知乌托邦，剩下的就不用担心了。

　　此类业务之外，乌托邦更多是在“起点中文网”混口饭，他们是签约写手，“只要有人付费点击，即便每个章节收费只有几分钱而已，但我们能拿到70%稿费，很公平，多劳多得。”陈均介绍这是“起点”公开的付费模式，有时同时操作几单，工作量大却根据分工不同收入迥异，除去团队预留经费，他月最高收入也可达14000元，“而一些团队能写的推手一月拿个好几万都没有问题。”

　　要赚这个钱，陈均认为很困难，需要你安静地写、无尽地写，“三年时间，我写成为了3级推手，读了写了那样多江湖故事，仿佛经历了一个老人坎坷的一生。”不过，这也锻炼出陈均的意志，去年夏天夜里迷失在郫县的小路上，他就在路灯下坐了一夜，“那些古代大侠也就是心如止水。”

　　记者肖笛

　　他们每天写无数的字，每天有无数人看他们写的字，却永远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就是普通人眼中的网络写手，但在圈里，被称作“网络推手”，即是帮助知名网络作家构思剧情推动小说最终完稿及通过疯狂的产出量推动网络小说发展的隐形群体。网络推手们自诩为“producter”——文字的生产者和缔造者，他们生活在“暗世界”，一天书写上万字、一月收入上万元，甚者年收入几百万元。

　　陈均(化名)，1988年生，宜宾人，2010年应届毕业生。从事写手工作3年多，供职于名叫“灰色乌托邦”的写手团，每天写作5000字以上，高产时日均写作2万字。